《中国观察》记者/袁晓冬
家住湖南省邵阳县白仓镇白仓村19组的农民张同生,是遭到邵阳县原县委书记、现任邵阳市常务副市长周符波及公安局相关官员的长期威胁才有家不敢归的。
已在广东一个沿海城市做了整整七年苦力的张同生,曾经是邵阳县的一个很有名气的农民,他从1992年开始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培植的果园不但给全家带来了丰厚的收入,还使他成为省、市、县科技示范户的科协代表。
然而11年后的2003年,新来的县委书记周符波为了开发房地产,把他含辛茹苦培植起来的果木基地列入了征收对象,并在未与他协商的情况下,由白仓镇武装部副部长吴清平伙同当地的地痞流氓,于这年的3月17日把他面积达20多亩的2650棵正在盛产的良种果树全部砍伐一空,并填埋了他的6.6万株优质果树苗。
张同生是这年的7月19日将周符波等人告上法庭的,可邵阳县没敢受理他的诉讼,无可奈何的张同生只好依靠自己科协代表的影响力四处告状,可是,招来的却是更残酷的打击报复。
最初的报复是在2004年3月14日下午,把到开发区指挥部要求看征地批文和补偿标准的张同生的妻子唐端姣打得满脸是血,原因是同时****************任开发区负责人的白仓镇武装部副部长吴清平根本拿不出上级相关部门的征地批文,更不愿出示国家规定的补偿标准,恼羞之下,对其妻子动了武,并且依仗有县委书记周符波撑腰,连唐端姣的住院治疗费都没有承担分文。
接着是2004年4月21日,相关官员以找张同生协商赔偿为名,把他骗到白仓镇政府拳打脚踢,并送到县公安局对其进行了长达15天的非法拘禁。
张同生是2004年5月5日被放回家的。
张同生出来后,相关官员三天两头指使派出所干警及社会上的无业人员来家里威胁他,要他不要再告状。期间县公安局法制股一位叫刘清嘉的干部打电话给他,说他如果再告县委书记,就在牢里把他关到死。之后,周符波亲自找到张同生,说他本人如果有错,政府会处理,而他再上告,就只能牢底坐穿。
可张同生并没有停止上告,他常常在深夜人静时悄悄离家独自一人到长沙和北京,县公安局于是在2004年8月专门指派刘清嘉负责查询和掌控他的下落和动向,并扬言,他如果再不停止告县委书记,公安局长就又会派人来抓他坐牢,且这次一进去,在牢里把他关死,也不会放他出来。
张同生是2004年11月逃离家乡白仓村的,这时候的张同生家里早已一贫如洗,仅有的几万元都用在了打官司和北京,他去沿海那座城市的500元路费还是向弟弟借的。
张同生是深夜逃走的,为了防止监听,临走他把手机给了9岁的女儿。果然在他走后,女儿经常接到县公安局刘清嘉打来查询他下落的电话,并且,派出所干警和一些社会无业人员还隔三差五的来家里打听他的去向和在他家四周转悠。
这是地道的恐怖主义行政,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制造恐怖气氛,让张同生永远不敢回家和永远不敢上告。
张同生这一走,果然整整七年没敢回来。
张同生被逼走的消息很快就在邵阳传开了,邵阳市的十位省、市人大代表各级政府,要求还张同生一个公道。
可是,人大代表的呼声并没有谁理睬,并且非但如此,这些当初为张同生说话的人大代表,随后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来自各种渠道的压力。
据邵阳市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者告诉记者,周符波原是湖南省一位副省长的私人秘书,2002年直接下到邵阳县任县委书记后,到2003年3月的一年多时间里,就勾结房地产开发商强行霸占了邵阳县农民的10.14万亩良田。
周符波不但不顾农民的死活,还把中央政策法规视为儿戏。
据记者了解到,周符波为打造政绩工程,一到邵阳县任职,就在县城周边规划建设数个大型开发区,由于过度铺张浪费,其中的三大开发区在2004年被中央四部委联合下文紧急喊停,可周符波不但没停,反而变本加厉的继续征地扩建,结果导致大量耕地土石垒积,至今还是杂草丛生的荒地。
可这并没有妨碍周符波的官运亨通,其在邵阳县胡作非为当了6年多的县委书记后,于2008月8月25日高升为邵阳市主管城建的常务副市长。
而与之相映成辉的却是张同生的七年逃亡生涯。
据记者调查得知,张同生自2004年11月从白仓村逃到广东沿海某城市帮人搞基建做苦力后,邵阳县和邵阳市公安局一直在打听他的下落和去向,说是随时准备抓他,并且,有人还找到当初为他说话的几位省、市人大代表,问他们张同生的去向。为此,几位跟他私下有电话联系的人大代表每年都打电话告诉他,要他注意安全,尤其不要回邵阳。
张同生的父亲是2006年去世的,由于没敢回来给父亲送终,他一个人躲着悄悄哭了好几天。
张同生的妻子唐端姣是2005年去的那个广东沿海城市,三年后的2008年,他要妻子回邵阳老家把两个女儿也接了过来.
两个女儿辍学进了工厂做工。
妻子唐端姣则在街上摆地摊做小本生意。
张同生现在是一个人生活,妻子埋怨他没本事,跟他分开过了,两个女儿也说他窝囊,跟了母亲一块生活。
如今的张同生真可谓妻离子散,孤苦伶仃。
记者是2011年8月25日在邵阳见到他的,在此之前的8月24日,他获悉记者已在邵阳后,连夜从广东沿海的那个城市坐了近20个小时的长途车赶了回来。
这是他时隔近七年后的第一次回邵阳,一身半旧的黄色衣裤,仿佛总也洗不尽尘土的脸上,一看就知道他所从事的基建工作的艰辛。
他的眼里闪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失落。
他告诉记者,他准备晚上悄悄回去看看年迈的母亲,然后再连夜起程回那座城市。
除了母亲之外,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
张同生是中午之后走的,送他时,他忽然走到路边一处小卖亭买了一盒烟送给记者,然后搭上记者为他拦的出租车,迅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