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的反应是迅速而且强烈的,有一名妇女甚至给州警察局打电话,请警察帮忙去追一辆校车,没收她孩子携带的一个苹果4。全美各地,包括纽约、芝加哥、洛杉矶和亚特兰大等地的学校迅速停止向学生供应苹果以及其他苹果类食品。根据美国苹果生产联合会前主席约翰·赖斯的估计,全美的苹果生产业蒙受了巨大的创伤,经济损失超过2亿5千万美元5。为了平息公众的愤怒情绪,1989年6月,美国停止生产和使用丁酰肼3。
诸如丁酰肼的例子并不鲜见,过去几十年中,其他一些化学物质也被公众和大众传媒定义为致癌物,你肯定听过其中一些,例如:
●氨基,一种用于酸果蔓生产的除草剂(它是1959年制造酸果蔓恐慌的罪魁祸首)。
●DDT(因为雷切尔·卡森的《寂静的春天》而广为人知)。
●亚硝酸盐(用于肉类保鲜,能够保持热狗和腊肉的颜色和气味如新)。
●染料红2号。
●人工甜味剂(包括环磺酸钙和糖精)。
●二恶英(工业处理中产生的污染物,橙剂的主要成分,橙剂是越战中广泛使用的一种脱叶剂)。
●黄曲霉毒素(在发霉的花生和玉米上发现的一种真菌毒素)。
我对这些化学物质非常了解,我是国家科学院“糖精及食品安全政策专家委员会”的成员,这个委员会负责评估糖精的潜在危险。当时正值FDA建议禁用这种人工甜味剂的时候,公众的情绪非常高昂,要求全面禁用这种甜味剂,那时我正在这个委员会中任职。这个委员会的任务是评估糖精对健康的潜在威胁。我也是世界上最早分离纯化出二恶英的专家之一;在麻省理工学院的实验室,我获得了亚硝酸盐研究的第一手经验,做出了突出的贡献;我花了多年时间研究黄曲霉毒素,并发表了多篇论文。黄曲霉毒素是已知化合物中致癌性最强的一种,至少在大鼠实验中其致癌性是最强的。
这些化合物的属性各有不同,但是它们都与癌症相关。研究证明,这些化合物都能增加实验动物的癌发生率,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亚硝酸盐。
热狗导弹
如果你是中年人或年龄更大一些,当我提起亚硝酸盐、热狗和癌症的话,你肯定会点头说:“我记得那些事情。”年轻的读者,请你们注意,历史总是以有趣的方式重复着自身。
让我们回到20世纪70年代早期,当时发生的重大历史事件包括:越南战争已经开始落幕;理查德·尼克松快要因为水门事件而下台;能源危机即将爆发,汽车快要在加油站前排成长龙;这时亚硝酸盐突然出现在报纸的头版头条,吸引了大众的注意力。
亚硝酸钠:一种防腐剂,自20世纪20年代就开始广泛应用于肉制品加工业6,它的作用是杀菌,并给肉制品带来一种健康喜人的粉色,还能保持肉类的鲜味。广泛地添加在热狗、腊肉和罐装肉类制品中。
1970年,《自然》杂志报导说,亚硝酸盐能在我们机体内反应,形成亚硝胺7。
亚硝胺:一类很危险的化合物。美国国家毒理研究中心预计至少有17种亚硝胺化合物是人类的致癌物8。
我们继续谈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这些可怕的亚硝胺是人类的致癌物呢?简单的答案是:动物实验证明,如果让动物更多地接触此类化合物,癌症的发生率会升高。但这个证据并不够充分,我们需要更完整的答案。
我们来看一下其中一种亚硝胺化合物:亚硝基肌氨酸(NSAR)。在一项研究中,20只大鼠被随机分为两组,每组接触不同水平的NSAR,高剂量组接触的剂量是低剂量组的两倍。在低剂量组中,只有35%死于癌症。实验第二年,高剂量组中所有大鼠都死于癌症9-11。
那么这些大鼠一共摄入了多少NSAR呢?两组大鼠接受的亚硝基肌氨酸剂量其实都大得令人难以置信。我现在将低剂量组大鼠摄入的亚硝胺剂量进行转化,让你们对这个数量有一个直观的了解。这么说吧,你每顿饭都去你朋友家蹭饭吃,你的朋友忍受不了你,在你的饭中掺入了NSAR,想让你死于喉癌。他给你摄入的剂量相当于低剂量组大鼠接受的亚硝基肌氨酸剂量。在你朋友家,你朋友给了你一份一磅重的腊肠三明治,你吃了,然后又给你一个,又一个,又一个……在你的朋友允许你离开他家之前你必须吃27万个腊肠三明治9,12。你最好喜欢吃这种腊肠三明治,因为你的朋友要让你吃这么大剂量的腊肠三明治,一直吃30年。在这么大的摄入剂量下,你摄入的NSAR的剂量相当于“低”剂量组大鼠摄入的NSAR(按照体重计算)。
在小鼠中进行的实验也证明,尽管摄入的方式可能不同,癌症的高发病率与小鼠接触NSAR的水平有关。尽管NSAR被认为是一种人类的致癌物,但没有以人体为研究对象的实验来评估NSAR的效果。但是既然这种化合物能在大鼠和小鼠中造成癌症的话,那么给予一定剂量的NSAR,人体中也会形成癌症。但是其实我们并不知道,人接触多大剂量的这种化合物才会患上癌症,而动物实验中这些动物摄入的剂量实在太高了,是非常离谱的。而且,仅仅凭借动物实验的结果就下结论称:NSAR很有可能是人类的致癌物,这样的结论太仓促了。